民国8年(公元1919年),湘西古丈、泸溪、吉首、保靖4县交界处的3万多苗民,举行了一次反抗民国军阀政府苛捐杂税的起义。他们提出了“苗族的事要由苗族自己来管”的政治主张,喊出了“硬过衙门,反过朝廷”的口号。这次起义就是由武功卓绝、武德高尚的湘西苗拳大师龙廷久领导的。
龙廷久(1872—1920年),古丈县西英保(今默戎镇)九龙寨人。他出生在一个贫寒的苗族家庭。父亲龙朝用是有名的苗拳教把(教练)。因此,龙廷久6岁时就在父亲的培养下练站“黄豆桩”、“援手”。二年后,他能站3个时辰的“黄豆桩”,练的“援手”快如穿梭,令人目不暇接。龙朝用见儿子桩功、手法均已有基础,便传授祖传苗拳。龙廷久15岁时,已尽得父传。他走桩似出山猛虎,快捷凶猛;出拳如流星赶月,呼呼风生;舞棍像恶蛇出洞,饱含杀机。
龙廷久所处的时代,正是在乾嘉苗民起义失败、清王朝对苗疆实行疯狂的“征、剿、讨、伐”的时代。因此,苗区生产非常落后,苗民生活异常贫困。老人讲到吴八月等起义的故事,与清军血战的业绩,英雄们惨遭脔割的悲剧,从容就义的气概等,使年轻的龙廷久受到很大教育。他立志刻苦学武,要为苗胞们谋利益。
为了进一步学习武艺,在父亲的积极支持下,龙廷久来到欧庆远门下学拳。欧庆远是来苗寨避风以图东山再起的太平军翼王石达开的部将。3年艺成后,又赴四川峨嵋山学艺,拜高僧光明真人为师。开始,师傅与他不见面,叫大徒弟传授井里击水一技,时间一年。击打井水,枯燥无味,冬天水溅满身,冷得发抖。一同学艺的人偷偷下了山,只有龙廷久专心苦练。一年后师傅又教他练“铁掌”,用3尺高的木桶,底下盛绿豆,上面装满黄豆,练时用掌插入桶底取出绿豆。接着又练“神鞭”,用一长麻绳套上铁齿耙,对准碗口粗的树杆往上套,直练得该树连根拔起。3年后艺成下山,已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了。
[SITESERVER_PAGE] 龙廷久回到九龙寨,立堂教拳,先后击败数十名前来告手(即比武)的各方拳师。一天,有位名叫胡任明的云游道人来到他家,正好房梁上挂着两篮包谷。胡说:“讨点包谷。”龙未等言落,纵身取下交与胡。胡接在手中说:“包谷不好。”龙将檐下重300多斤的石滚一脚向胡踢去,胡双手接住,像摆弄一个小玩艺儿一样,说:“石滚有些根基。”便将石滚一丢,陷入土内尺余深。龙大惊失色,忙下跪拜师,又跟师傅学艺3年,苦练出36把飞刀绝技。
风华正茂的龙廷久又先后到保靖、吉首、凤凰、泸溪及常德、桃源等地寻师访友。他在沅陵溪子口教拳时,遇到了白莲教义士、武当高道抨手梁化明。梁为试探龙的武德怎样,便装成乞丐上龙廷久家门讨饭,饭后故意不走,并用挑衅性的语言刺激龙廷久。龙见乞丐可怜,并不与之计较。梁化明心中暗喜,便随手抓起一块铧口朝堂屋中柱上一甩,铧口入木1寸3分,梁双脚一点,坐上了铧口,旁若无人地抽出烟斗吸烟。龙廷久暗自提劲,猛地在中柱上连踢3脚。一时屋摇瓦落,梁化明却双目微闭,仍在吸烟。龙见状口称:“有眼无珠,请师傅教训。”梁从中柱上滑了下来,柱上留下一条1寸3分的像刨过的缺口。接着二人同到古丈风景绮丽的天桥山,拜师入了白莲教,学习武当内家拳又是3年。
30岁时,龙廷久已是精通苗拳、峨嵋拳、武当拳、岳家拳的武术大师了。但是,龙廷久并没有停留在上述拳种上。他作为一个苗族拳师,将峨嵋拳的外力,武当拳的内气,岳家拳的短打,糅合到自己祖传的苗拳中,创造了一种吸收了上述各家精华的新颖独特的苗拳,并总结出站桩、援手、提统子、练花架、练策手、练套头及点穴等一套完整的苗拳练拳法。苗族没有文字,为了使湘西苗拳的精华“三十六单打、七十二擒拿”代代相传,龙廷久创造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记忆方法。他将上述108招策手,根据演练难度及实用威力大小,编成9个策手套路,配以汉语口诀。一边打拳一边念口诀,只要记住了策手套路口诀,就记住了策手动作。这9个策手套路是:辕门手、大拦手、阴阳手、五雷手、套缠手、大连手、挑袍手、封擒手、九滚手。
[SITESERVER_PAGE] 龙廷久处处为贫苦苗民作主。丫角山苗民危显荣被保靖土匪王明福捉到米西沟。龙得知后立即派徒弟将王明福的丈母娘及随从捉到九龙寨,迫使王明福交出了危显荣。官坪土匪向树堂无恶不作,经常拦路抢劫。龙廷久抓住向斩首示众,为地方除了一害。土匪杨松廷曾被龙廷久惩罚过,他不思悔改,继续为害乡里。一次杨松廷在沅陵县傅家坪抢了一名妇女,又到处散布说是龙廷久强抢民女,女方父母告到县衙。龙廷久闻讯后抓住了杨松廷,救出了民女。龙廷久还注意团结苗区的汉族以及其他民族的人民。民国7年(1918年)他在九龙洞杀猪宰牛,接纳李家寨“客民”加入苗堂,并经常为各族人民排难解纷,扶危济困。
民国8年,湘西一带水、旱灾相接而至,粮食颗粒无收。广大苗民要求减免捐税。当时的军阀政府不但不允,反而捆打苗民代表,严令催交。古丈岩头寨苗民龙林珠在龙鼻咀场上卖蛋,换点粮食充饥,被税官拦住抽税。龙林珠不服,税官仗势毒打龙林珠。这时恰好龙廷久路过,便上前与税官评理。税官又出手打龙廷久。龙一招“反劈柴”将税官打倒在地。税官鬼哭狼嚎:“龙廷久,你敢打税官,想造反吗?”
“反了,老子今天就造反了!”龙廷久对大家说:“从今天起,我们抗捐罢税,看他官府把我们怎么样!”消息立即传遍了苗寨山乡,苗民纷纷加入龙廷久的苗堂,公推龙为苗王。于是大家在九龙寨歃血结盟,举行合堂仪式。合堂这天,古丈、泸溪、吉首、保靖4县苗民3万余人,共行“踩桥”以示斗争到底的决心。龙廷久高呼“硬过衙门、反过朝廷”的口号,带头从独木桥上走过,广大苗民紧跟其后。一时群情激奋,声震高天。
军阀政府多次派重兵围剿,均遭惨败。后从省城调来1团的兵力镇压。团长冯少凌深知龙廷久武艺绝伦,众苗民拳脚亦好,龟缩在古丈县城,不断派人打探情报,再伺机进攻。民国9年(1920年)农历二月初二,冯得知龙廷久的众徒弟均去泸溪梁家塘联系合堂,便一面收买苗民败类潜入九龙寨破坏了龙廷久的武器,一面兵分三路包围了九龙寨。势单力薄的龙廷久眼看火枪皆被破坏,虽知凶多吉少,但仍带领在寨的10多个徒弟寻找机会突围。出寨门时遭到对门山上的排枪射击,龙廷久腿部中弹倒地。几个士兵想活捉领赏,谁知龙廷久一个“乌鸦就地滚”,双手同发飞刀,将这几个士兵送上了西天。冯少凌见状,命令:“快放排枪!”苗族英雄龙廷久倒地后被杀害于九龙河滩。
龙廷久牺牲了,抗捐罢税起义也失败了,但由龙廷久发扬光大的湘西苗拳,仍广为流传。他那种见义勇为、反对民族压迫的斗争精神,永远留在苗族人民心里,在湘西苗族的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!
(作者:张才军)